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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七章 息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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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时分,阳光普照。

  一夜的暴雨冲刷掉了留县城墙外所有战斗的痕迹。血水和血肉随着护城河的水流冲入滚滚泗水之中,一路入淮,归入大海。

  脚步声踏破清晨的安静,在城头淋着大雨警戒的东府军兵马正围着城头生起来的篝火烘干衣物和身体,听到城内的马蹄声,所有人都探头朝着城内看去。

  只见数十名兵士沿着城北街道飞奔而来。他们盔甲齐整,器宇轩昂,脸上红光满面。看装备,不是东府军兵马。

  “李大人在吗?奉我北府军谢将军之命,前来禀报彭城战况。”领头的士兵站在城楼下大声叫嚷起来,因为跑步之故,有些微微的气喘。

  李徽坐在城楼里的一张小几旁托着腮小憩。这一夜电闪雷鸣雨声吵闹,令人不得安宁。凌晨雨停之后才能假寐片刻。

  此刻听到动静,身旁众人都看向李徽。李徽睁开眼站起身来,沉声道:“谁在呱噪?一大早扰人清梦。”



  李徽没说谎,他确实做了个梦。一个绮丽的梦。正搂着妻妾卿卿我我,胡天胡地。却被惊醒了。

  “说是北府军的人来了,就在城下。”周澈在墙角靠着睡觉,此刻也站起身来。

  “瞧瞧去。想必是好消息吧。”李徽神了个懒腰起身来到城楼外。

  数十名北府军兵士正拾阶而上,来到城墙上。见到李徽等人出来,一群人忙大声行礼。

  “小人等参见李刺史。奉我家谢将军之命前来向李刺史报捷。昨夜,我北府军已然占领彭城,活捉彭城守将苻忠及其下属官员二十余人。彭城二万秦军尽数被歼,缴获物资粮草无数。谢将军命我等前来禀报李刺史,他率三千骑兵正在赶来的路上。估摸着晌午便至。”

  领头的亲卫语带自豪的大声禀报道。

  李徽闻言大喜,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虽然他并不为攻下彭城而甚为担心,但听到了确切的消息后,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简直是天大的喜讯。谢兄做到了。彭城已下,万事大吉。”李徽大喜道。

  周澈李荣等众将都欣喜之极。所有人都知道,守留县是为了让北府军攻城。现在彭城终于被拿下了,东府军的努力和牺牲也值得了。

  “传令,拆除南城城门洞填堵之物,打扫干净,迎接北府军众将士的到来。”李徽下令道。



  午时时分,阳光蒸腾着地面的水汽,空气中弥漫着闷热的气息。留县南城,谢玄率三千骑兵抵达。

  城门内广场上,李徽居中而立,看见谢玄骑着白马从城门洞中进来,看着他英姿勃发的样子,心中不免有恍惚之感。

  当年在居巢县东,第一次见到谢玄的时候,他便是如此模样。丰神俊朗,英武不凡。眼前的场景令人感觉似曾相识。

  “贤弟!哈哈哈。”谢玄大笑着跳下马来。

  李徽微笑迎接上去。他没有拱手,而是等待着谢玄的熊抱。谢玄快步上前,一把抱住李徽,拍打着李徽的后背,笑声不绝。

  “贤弟,我们做到了。如你所言,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彭城破矣。”谢玄笑道。

  李徽点头笑道:“正是。我们做到了。拿下彭城,东南将呈现有利态势。关东之地屏障已失。进可攻,退可守。意义重大。东南大利。”

  谢玄大笑点头道:“向朝廷报捷的折子我已经命人送往京城。恕愚兄自作主张,替你署名,算是你我共同上奏报。相关情形,我已经详细禀明。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也没有让你过目,你不会怪我吧。”

  李徽忙道:“兄长怎可如此?此战我东府军只是协助,怎敢联名报捷?兄长速速撤回。”

  谢玄笑着拍了拍李徽的肩膀,低声道:“你的心思我明白,你我兄弟,何须如此。追不回来了,怕是已经到广陵了。顺睢水而下,那该有多快?不过你自己也要写一份折子,你手下将士的功劳,我渴不能越俎代庖。”



  李徽沉声道:“多谢兄长。”

  众人上前一一见面,谢玄手下众将也都得知了留县的战事。东府军以数千之兵,阻断敌军两万骑兵,他们心中也甚为佩服。北府军为朝廷和谢氏所建之兵,对于东府军多多少少有一些心理上的优势。

  但是,战场上讲究战功,东府军此番一路从淮阴杀到留县,并在留县大战中成功阻敌。北府军上下心中也都甚为钦佩。刘牢之等众将对待李徽的神情也都甚为恭敬了。

  一番行礼之后,谢玄对李徽笑道:“我带来了一个人,兄弟见一见。”

  说完手一挥,两名亲卫的押解之下,一人缓缓从城门口走了进来。李徽定睛观瞧,是个年轻男子。衣着华贵,面目淡然。李徽并不认识。

  “他是苻忠。秦国的河南公。此次彭城便是他坐镇。对了,他是苻坚的幼弟。”谢玄低声道。

  李徽恍然。苻忠面无表情走上前来,站立不动。

  李徽上前看着他,拱手行礼道:“河南公,本人大晋徐州刺史李徽,有礼了。”

  苻忠眉头一挑,看着李徽,缓缓拱手道:“有礼。你便是李徽?我听说过你。”

  李徽道:“哦?我不记得和你见过面。”



  苻忠道:“苻朗跟我说起过你,他说你是个人物。当初你去长安出使的时候,我就在长安。也见过你。”

  李徽笑道:“原来如此。苻朗可好?”

  苻忠道:“他很好。他在长安好得很。还是他明智,不像我,如今沦为阶下之囚。”

  李徽点点头。转身回到谢玄身边,低声问道:“兄长将他带来留县是为何?”

  谢玄微笑道:“你猜。”

  李徽想了想道:“兄长要放了他么?是否是想以苻忠作为交换,给苻融一个退兵的理由?”

  谢玄微笑道:“你那日在广陵也说过。此次作战,乃遭遇之战。秦国和我们都没准备好。现在秦国夺襄阳,我们攻克彭城,双方不胜不败,各有所得。这种情形下,似乎没有必要再打下去。我北府军和你东府军还需要继续训练招募。而荆州的局面也需要稳定。四叔写了信告知我,夺下彭城后,当可息兵。要解决一些事情。所以,我觉得应该放了苻忠。若杀了他,反增仇恨。放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是身份尊贵,其实倒也没那么重要。关键是,要传达善意。要有台阶让对方下。”

  李徽微微点头。谢玄的话是对的。这一个多月以来,秦国和大晋之间的作战确实是一场遭遇战。若不是桓豁的出兵,不会引发如此联动反应。

  到这个时候,双方其实都需要冷静下来,重新集结力量,做好准备。秦国如此,大晋更需如此。桓豁死了,北府军赢了,大晋的格局要进行变动。这一切都需要进行平衡。

  具体到自己的东府军,也需要休整和做好准备。此次东府军损失不小,有些重要的事尚未解决,需要有喘息的时间。



  “兄弟心里怎么想的?不妨直说。”谢玄见李徽面色沉吟,低声问道。

  李徽笑道:“四叔既然做了决定,又何必来问我。放了他也是可以的。但是有一点,兄长必须要清楚。战端一开,断无可能再有和平。若是有人告诉谢兄,秦国和大晋之间会就此止息纷争,谢兄万莫信他。而且,秦国此番是吃了兵力空虚的亏。我北府军东府军协作作战,攻克彭城固然是大功一件。但同时,我们也暴露在了秦人的目光之下。我想……很快秦国的重兵便会布置在东南了。我们要有心理准备。”

  谢玄微微点头,深以为然。

  ……

  两天后,苻融大军抵达留县北。而彭城已经丢失的消息他早已知晓,只是迫于压力不得不进军前来。

  当日,苻忠被释放,向苻融递交了谢玄的信。

  “贵国攻我襄阳,我北府军和东府军攻汝彭城,各有所得,各有所失。今阳平公大军来此,我等知晓你们粮食物资已断,势难支撑。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愿让出留县和之前所占领的县城,交于阳平公之手,此乃尊重阳平公之意。但阳平公若执意同我作战,我北府军和东府军愿意同你一决高下。是战是和,凭尔一言。愿阳平公三思而行。”

  谢玄的意思很明显,大晋和你们秦国都没占到便宜。如今你粮食物资都不足,若是执意要战,我也没办法。但你愿意退兵的话,我们各退一步,到此为止。我们给你面子,将留县河其他县城还给你们,让你能够向秦国朝廷交差,那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了。

  阳平公接信之后,沉吟良久。又询问了这苻忠北府军的人数装备和作战的状况。更从毛当等人口中得知了留县东府军作战的情形。

  眼下自己确实已经粮草耗尽,在补给到来之前,根本无法作战。况且以自己这六万兵马,面对的事数量相当的晋国大军,根本没有胜算。



  权衡再三,苻融做出了决定。

  当晚,苻融命人送信到留县,同意谢玄的提议。次日,东府军撤离留县,苻融派兵入驻。三天后,苻融率大军撤退,只留少量兵马驻守留县。

  四月初十,谢玄派刘牢之率军一万驻守彭城,其余兵马撤回广陵。李徽率领东府军从吕县一路撤兵,十八日,大军归于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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