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你这厮不学无术,比琴棋书画便是占你便宜。听说你喜欢打人,连自己的夫人都打。看来拳脚上有些功夫,莫如你我比比拳脚,敢是不敢?”李徽冷笑说道。
王国宝怒道:“如何不敢?便比拳脚。”
厅中众人尽皆愕然,这样的场合,怎么就要比拳脚动手了,真是莫名其妙。
“李徽,莫要失礼。”谢安脸色阴沉,沉声喝道。
“贤弟,你喝醉了。”谢玄也叫道。
谢道韫见李徽额头青筋暴起,面色通红,从温文君子突然变成了莽夫。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李徽如此模样,但却也知道他心中的愤懑之气难以纾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出言劝阻。
李徽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知道自己因为恼怒而失态。暗暗告诫自己不必跟王国宝一般见识。谢安和谢玄既然开口,自己总不能不给他们面子。
于是站立片刻,转身往自己坐席行去。
王国宝却冷笑起来,大声道:“怎地?不敢了?李徽,莫以为你是徐州刺史。在我大晋大族面前,你算得了什么?你不过是一条狗,要你怎样你便怎样。你不敢比倒也无妨,学两声狗叫便饶了你。”
李徽转头冷声道:“你说什么?”
王国宝冷笑道:“我说你是一条狗而已。”
谢玄斥道:“王国宝,你胡说八道什么?休得丢了自家体面。”
王国宝冷笑道:“不关你的事。这种狗东西,得给他些教训。你瞧,都要跳起来咬人了。你们谢家养的狗得管教好才是。”
谢玄正待斥责,却见人影一闪,李徽已经暴起动手。
李徽上步近前,伸左手一抓王国宝的锦袍袖带。往侧边一扯,王国宝往旁边踉跄时,李徽右拳自上而下结结实实的砸在了王国宝漂亮端正的脸颊上。
“篷”的一声响,这一拳砸的王国宝眼冒金星,头晕目眩,闷哼一声踉跄摔出。
“啊?”厅中众人惊呼出声。
“啊呀,痛死我了。”王国宝捂着嘴巴大叫,口中呸呸连声,吐出鲜血和两颗断牙来。
李徽虽没有系统的学过拳脚,但是平素也学些防身格斗之技。周澈空闲时是强行逼着李徽学这些武技的,骑马射箭刀剑拳脚都学了些,自是为了让李徽能够有自保之力。
而李徽学的这些都是最为直接的战场上使用的手段,没有任何的花哨。兵刃招数都是杀招,拳脚都是本着要害去的招数。这一招正是格斗中的一招,用力牵扯对方令其前仆,然后重拳砸其面门。对方前仆,拳头迎上,两方受力,伤害极大。
当然,李徽并没有完全用全力,也没有按照周澈教自己的时候说的,这一拳要么砸下巴,要么砸眼珠子,要么砸太阳穴。一招便令对方失去战斗力。李徽当然不能往死里打王国宝,所以留了手。
“狗杂种!”王国宝脸颊已经肿了起来,破口大骂。
“弘度,不可放肆!”谢安起身喝道。
李徽沉声道:“是他放肆还是我放肆?他辱我在先,我却不能反击?”
谢安还待说话,王坦之面如锅底,冷声道:“谢公,不必拦阻,让他们打便是了。李刺史是心中不忿,借机发难。既如此,便让他们打个痛快。国宝,废物东西,被人打了还站着作甚?”
谢安心中震怒之极。
王国宝见王坦之撑腰,爬起身来一边喝骂一边冲向李徽。王国宝身材高大,比李徽其实要高半个头,身材也很壮硕。要知道谢安之所以选中他为女婿,便是因为王国宝相貌堂堂,身姿伟岸。这个看脸的时代,高大英俊的外表是占很大的便宜的。
王国宝冲向李徽,一拳向李徽脸上砸去。李徽挥臂格开,王国宝左拳又至,李徽欺近抬手刁住王国宝的手腕,用力向下弯折。王国宝吃痛身子俯低,李徽的下一步本是屈膝撞起下身要害的,但现在换了一种方式,抬脚踹在王国宝的小腹上,王国宝哎呦一声扑倒在地,痛叫出声。
李徽缓缓将袍子掖在腰间,沉声道:“果然是废物东西!”
王国宝爬起身来,口中呀呀大叫冲向李徽,双手如王八拳车轮连打。李徽侧身一闪,飞腿横扫,王国宝再次扑倒。
这厮空有一副好身板,于武技一窍不通,和李徽对打,根本没有半分胜算。
王国宝的脸磕在地上,鼻血长流,加之脸颊高高肿起,一张俊美的脸已经不成人样。他已经口不择言,污言秽语骂个不停,起身要找兵刃,扬言要剁了李徽。李徽看他丑态百出,只冷笑不语。
座上众人尽皆惊愕,有人面露愤怒之色。
“住手。简直放肆,成何体统。在我谢氏家宅,怎可如此放肆?若再不住手,老夫绝不相容。”谢安真怒了。
王坦之高声对王国宝骂道:“真是废物。今日教你知道,你一文不值。还不住手?”
王国宝叫道:“阿爷,这厮如此凶蛮,你们难道还要纵容么?我太原王氏岂能受此大辱?”
王坦之怒斥道:“你待如何?你被我大晋徐州刺史,东府军统帅打了,只得自认倒霉。连你阿爷我,都不敢得罪他呢。蠢材,自认倒霉吧,谁给你做主?没人给你做主,我大晋已然翻了天了。”
谢安紧皱眉头,他知道王坦之已经极为恼怒。他这些话的言外之意已经是在说自己包庇李徽,已然在指责自己了。
“李徽,还不向王公道歉?简直胡闹。”谢安喝道。
“四叔,凭什么要李徽道歉?是国宝挑衅侮辱在先,比拳脚也是他答应的,挨打了活该。”谢玄大声道。
“住口!你也这般不懂规矩。你们都昏了头么?”谢安喝道。
谢玄还待说话,李徽沉声道:“谢兄,不必说了,自然是我道歉。呵呵,自然是我的错,难道还能是王公和王国宝的错么?岂非笑话。今日王国宝骂的对,我不过是谢家的一条狗罢了。道歉的自然是我。呵呵。”
谢安沉声喝道:“李徽,你酒还没醒么?又说这些话作甚?”
李徽道:“四叔,我早醒了。”
李徽转过头,看着厅中众人,沉声道:“抱歉诸位,今日失态了。在座诸位认为我李徽该道歉否?”
厅上众人先是沉默,旋即有人道:“自然是你道歉,怎可殴打王家公子。你也太粗鲁了。”
“就是,凭你怎么说,你将王家三公子打成这样,不治你罪便罢了,道歉总是该的。”
“我大晋向来尊卑有序,就算王国宝言语不当,你也不该在谢公府中殴打他。”
“……”
众人七嘴八舌说话,一个个开始指责李徽。
李徽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在座各位果然是我大晋贤达之臣,一个个是非黑白分得很清楚。真是佩服之极。当初我出使秦国,秦国丞相王猛曾对我大晋上下有过一段评价,诸位想听么?”李徽笑道。
厅中无人回答。
李徽道:“你们不想听,我也告知各位。王猛说,我大晋上下官员,以理事为俗吏,以奉法为苛刻,以尽礼为阿谀,以从容为高妙,以放荡为达士,以骄蹇为简雅。自以为独树一格,凡事必以特立独行之举为自得。扭曲败坏,颠倒黑白。这便是王猛对我大晋的评价。当时我觉得王猛这是诋毁,现在,呵呵……怕是他还给我留了面子。”
“放肆!”
“大胆!”
“胡言乱语!”
厅中众人纷纷叫道。
李徽呵呵笑道:“瞧瞧你们这些人,永远听不得真话。罢了,我也不想跟你们争辩。王猛死了,要骂你们骂他去。”
李徽转过头来,看向谢安道:“四叔,我知道今日失礼,让你难为。我在谢府打了王国宝,确实不该。但你要我道歉,我是绝不会道歉的。我给四叔一个交代便是了。”
不待谢安回答,李徽走到谢道韫坐着的酒席面前,伸手将酒壶抓在手中,扬手砸在自己额头上。酒壶哐当一声碎成数片,瓷片哗啦啦掉落地上。
“啊!”谢道韫惊叫起来。座上众人也骇然出声。
鲜血顺着李徽的额头流下,流满整张脸,状极恐怖。
李徽张口露出白生生的牙齿笑道:“我打得他头破血流,便还他一个头破血流便是。这总成了吧。若还是不成的话,四叔要怎么罚我,便怎么罚我。要不然便拿了我去问罪,说我打了太原王氏的王国宝,罪该万死,砍了我的脑袋便是。我在家中等待降罪便是。但要我道歉,那是万万不能。”
不待谢安回答,李徽撒手将半截碎壶丢在地上,转身踉跄出厅而去,笑声不绝于耳。
众人目瞪口呆,直到李徽的笑声听不见了,他们才反应过来。
“狂徒,当真狂徒。”
“谢公,但严惩此人。如此无礼,这还了得?”
王国宝捂着脸大声叫道:“就这么让他走了?”
谢玄厉声喝道:“你有本事,怎不拦他?你太原王家威风的很,倒要逼着我贤弟受辱。王国宝,你给我记着,我现在没空收拾你,待得了空,我教你知道我的厉害。”
王国宝叫道:“我怎么得罪你了?你说清楚。”
谢安面如锅底,沉声喝道:“都闹够了么?此事到此为止,谁再提此事,老夫定然不依。文度,诸位,今日酒宴到此为止,安石不送了。谢玄,来书房见我。”
谢安说罢,面色阴沉拂袖而去。谢玄本想去追李徽,闻言只得跺脚叹息,跟着谢安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王坦之站起身来,冷哼一声举步离开。一群人甚为无趣,纷纷离开。一场宴饮至此一地鸡毛,不欢而散。
众人散尽,唯有谢道韫静静的坐在酒席上,看着桌上沾染着血迹的酒壶瓷片,面沉如水。
【作者题外话】:春节将至,诸事繁杂,明日起一日一更,年后恢复二更,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