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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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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灰蒙蒙的,依然飘着风雪,令人分不清到底是清晨,还是傍晚。

  字坊内。

  向苼将两块阵盘一角放在灯下,仔细观详。

  《欺天》阵盘碎片特殊,无法用神识寻找,借助地神之力对地底岩浆的掌控,她将遗落在岩浆中的所有异物都排斥出来。

  能在极端高温保持原样的东西不多,除了阵盘的碎片,还有一些黑色碎屑,应是莫蛛储物戒毁灭后所留。

  挑出所有阵盘碎片后,向苼再将段成通身上的拿出来,碎片当即自动融合在一起,化作一面与向苼手中一般无二的阵盘角。

  只是,当向苼将两只阵角放在桌上,二者却未继续再融合。

  一面完整的阵盘足有八个阵角,或许这两个阵角,并非是相邻的部分……

  向苼心中思忖,忽见眼角黑影一闪,王拓跳上桌来,凑近细看一眼阵盘,顿时两眼圆瞪,倒吸一口冷气:“《杀天》阵盘?!”

  “杀天?”

  向苼目露惊异,她将阵盘拿出来细观,本就有意让王拓知晓阵盘的存在,却不想对方的吐出的竟是另一个名字。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敢带回来?”

  王拓头疼地挠了挠头,“此物阻隔神识探查,你是从哪找来的?”

  “岩浆地底。”

  向苼声音有些低沉。

  这一刻她意识到,这两个阵角无法相融,或许不是因为位置不相邻,而是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阵盘!

  《杀天》、《欺天》。

  这两个阵盘,一听便知是出自一人之手。

  可王拓传承记忆中有《杀天》,却无《欺天》,否则刚才不会说得那么干脆。

  《欺天》的来历,或许比她想象中,更加惊人。

  王拓见向苼神情不对,还以为是自己把话说重了,连忙放缓语气,道:

  “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我传承记忆中警示的是完整的杀天阵盘,你手里就两个残缺不全的摆设,出不了事。”

  向苼轻嗯一声,目光微闪,追问道:“此物因何而受警示?”

  “我也不知。”

  王拓面露苦恼,“传承记忆只告诉我此物极为危险,并未说明原因。”

  向苼点点头,收起两块阵盘,不再多问。

  杀天,欺天,倾天……

  倾天前辈所留的一切,似乎都与“天”有关,这里的天是代指天道?还是某个人?

  若是天道,倾天又为何要与天道作对?姜易分明说过,天道只是一团无意识的规则,只依靠本能……

  不对!

  向苼嘴唇抿紧,忽然联想起被掩盖的上古浩劫,想起老妖王口中所说的天罚。

  天道……也可以被炼化么?

  向苼抬头望向天空,微微眯眼,她已成地神,若有人炼化了天道,必定会生出感应。

  东洲天道,仍处在无主状态。

  万神殿应是用某种方法利用天道规则,降下天罚灭了傀宗。

  如此说来,傀宗宗主当年所行之事,多半是冒犯了天道,似乎与倾天前辈目的相同。

  倾天前辈,难道真是傀宗天青?

  想到这里,向苼深吸一口气,拉回有些飘远的思绪。

  猜测毕竟是猜测,不能与事实混为一谈。

  倾天前辈与天青之间似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她总觉得,二者并非同一个人。

  接下来一段时日,向苼没有急着去研究《杀天》阵盘,每日大半心思都用查探东洲灾祸、传讯监天镜上,只分出一丝心神留在城中。

  时间一转眼,便过去十日之久。

  这十天,度水城的大雪一直未停过,积雪已然高达十数丈,几乎淹没了城中所有民房。

  咔嚓!咔嚓——

  陈铁匠背着凤凤,气喘吁吁地地铲出通往医馆的最后一条雪道,上前焦急地敲门,“林叔快开门,人命关天呐!”

  门板敲得震天响,里边的人自然是听到了,二话不说开了门,让陈铁匠进了屋。

  林大夫年逾古稀,一手岐黄之术极为精湛,是城东出了名的医师。

  此刻他左手摸过凤凤滚烫的额头,另一只手按在腕脉,听诊片刻,顿时皱起眉头。

  “这小娃娃身子骨太弱了。”

  林大夫对陈铁匠没什么好脸色,直接骂出来,“陈老四,你怎么当爹的?!”

  陈铁匠早就慌了神,一听这话,二话不说直接扑通一声跪下来,声音哽咽,满是懊悔:“是我没照顾好凤凤,都是我的错!林叔,求你救救她!只要她能好起来,日后我一定……”

  林大夫抬手制止陈铁匠记下说下去,摇头叹了口气,道:“你不说,老朽也会救她。只是这小丫头虚不受补,须得以百年人参温补调养,我医坊里没有啊。”

  陈铁匠一听顿时傻了眼,“百年人参?!”

  他一咬牙,站起来道:“还请林叔代为照顾凤凤,我这就进山。”

  “站住!”

  林大夫老脸更黑了,“你这猪脑子,现在进山与送死有何区别?凤凤没了爹还怎么活?”

  说着,林大夫拉开抽屉,取出一袋银两放在桌上推到陈铁匠面前,“老朽尚有些积蓄,你拿着去城西贵仁坊买些回来就是。”

  陈铁匠眼眶一下子红了,立刻跪下来磕了一个响头,“林叔,以前是我混蛋!今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日后若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林大夫抽了一口烟枪,面上欣慰之色闪过,斜着眼笑骂:“赶紧滚。”

  陈铁匠抹了把眼泪起身,抓过钱袋,拿起门边的雪铲,“那林叔,我去去便回。”

  言罢,陈铁匠头也不回地冲进风雪中。

  躺在病榻上的凤凤烧红了脸,呢喃叫了声:“爹爹……”

  ……

  “生死果真磨人性子。”

  王拓看着陈铁匠在雪中艰难前行的模样,啧啧称奇:“这小子跟街坊邻里口中的,完全不同了。”

  说着,王拓尾巴戳了戳还在探查东洲各地的向苼,“这小子既然真心悔过,你也不给点便利?”

  “本是他该吃的苦。”

  向苼眼也不睁,淡淡回应:“苦过之后,才知一切得之不易。”

  “那凤凤呢?”

  “无碍,我已为其暗中调养。”

  “啧,你这三言两语的,倒是让哥哥我想起了你化名朱律那会儿,脾气够呛,差点闷坏我。”

  向苼睁开眼,唇角微勾:“大哥是觉得寂寞了,要不我再给你抱只母猫来?”

  王拓两眼瞪直了,“苼妹,要不你先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老子是妖王!”

  他晃着尾巴跳下桌去,躺进摇椅上向苼亲自缝制的猫窝里,金黄的眸底闪过一道微光。

  他察觉到向苼在故意岔开话题。

  朱律这个名字与向苼半点不搭,果真是她在意的人。提都不能提,此人多半……

  王拓眯眼打了个呵欠,不再多想。

  向苼的心思很深,藏了许多秘密,他知道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她。

  不过他也不在乎,作为结拜大哥,对小妹自应包容理解,而非为了一己私欲,打破砂锅问到底。

  陈铁匠从城西买到人参回来,花了足足一天一夜的功夫。

  林大夫拿到人参,立马熬制成汤药给凤凤服下。

  汤药灌下去没多久,凤凤的烧便退了,陷入熟睡。

  陈铁匠顿时喜极而泣,这才觉得倦意上涌,直接累昏过去。

  大雪下了足足十八日,地心带来的灾难逐渐走入尾声。

  第十九日,雪终于停了。

  天刚放晴,城主府内便传出命令,全城铲雪。

  向苼也拿起铲子走出家门。

  这大半月内,坊市木炭紧俏,曾有不少炭商蓄意囤积,欲要卖出高价。

  城主赵琼经营度水城多年,早有预料。

  炭商们前脚才收购完市面上大部分木炭,后脚就被他下令抓走,木炭全部充公,连同吃食、布衾分发给城里遭灾的穷人。

  赵琼资质一般,修炼一百五十余年,不过筑基初期,实打实的修真界底层。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从父亲手中接过城主重任后,他从未想过离开,只想守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安稳度日。

  三十年前,他意外发现城中一名资质不错的孩童,并将之荐入归沐谷修炼,由此获得上宗大量赏赐,成功筑基延寿。

  也正是因为如此,令他极为更看重自己管辖下的凡人,自然看不得他们受冻而亡,倒也省去向苼一番功夫。

  然而整个修真界中,像赵琼这样的城主,少之又少,更多的只会冷眼旁观,甚至趁着凡人遭劫,修炼一些惨绝人寰的魔道手段。

  此般情形,随着姜易带领三大宗门插手,屠杀一大片趁势而起的魔修后,逐渐好转。

  经过这般干涉,大量凡人得以存活下来,怨气增幅的速度大大减小,向苼若不仔细感应,几乎感受不到怨气的增长。

  翌日,积雪清理干净,度水东城的街道又恢复往日光景,各家店铺也迫不及待地重新开门做生意。

  在家中憋了将近二十日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街头往来的行人比平常多了不少,就连向苼的字坊也偶尔有人上门光顾。

  然而真要买画的,一个都没有。

  又目送走了一位客人,王拓耷拉着耳朵,趴在猫窝里晃了晃尾巴,一脸忧愁。

  “照这个趋势,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一口好酒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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