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早膳过后, 南扶光将杀猪匠摆回自己的洞府,以云天宗现集绯闻八卦一身的当红身份大摇大摆降临这早殿,顶着药阁弟子们泛青泛绿的注目礼, 她搬了个垫子挨着谢允星安置好。
刚坐稳还未开始清晨第一次调息, 旁边便塞过来一卷新鲜热乎的《三界包打听》。
自从有了《三界包打听》,修仙界发生什么事都传播得很快,更勿论“大日矿山坍塌,黑裂空矿石暂停产出”这么大的事件,几乎是与南扶光回到云天宗前后脚,便上了今日头条。
【近日, 仙界联盟组织(*兼第一盟无为门情报要闻组)发布关于《弥湿之地大日矿山矿井坍塌与停止开采》 相关报道。
弥湿之地大日矿山黑裂空矿石矿产区(以下简称大日矿山)意外突发矿井坍塌事故。
事发当日, 仙界联盟组织、仙盟盟主段从毅第一时间积极响应、组织救援活动, 派出「翠鸟之巢」前往大日矿山矿灾一线。
在仙盟积极救援下,「翠鸟之巢」组织亲下矿井深处,以三人重伤,十五人轻伤为代价, 将矿难伤害缩减至最小。
据统计,本次矿难规模大,影响深,具体原因还在进行相关的调查,初步判定不排除人为因素。
仙盟盟主段从毅联合仙盟基础资源管理组织发表声明,此次矿难的影响是全仙界范围内的,今后很有可能对后续黑裂空矿石的产出造成很大影响,呼吁仙界各界人士做好相对应对工作……】
南扶光匆匆扫过头条, 将要闻拉至最后, 例行歌颂仙盟与「翠鸟之巢」的办事之后, 配图也不过是大日矿山的一些废墟, 不见图中出现任何的矿工。
流动板块留言区自然是一片对「翠鸟之巢」的赞扬——
「致敬!」
「印象中弥湿之地过于叛逆几乎都快不属于仙盟管辖区了,这一次出事还是第一时间出手救援……很感人。」
「希望有更多相关的报道,并安抚好在此次矿难中受伤的「翠鸟之巢」修士!那可是仙盟中的精英,少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QAQ所以我一直把进入这个组织当做人生目标,太伟大了!」
“什么东西,这不合理。”南扶光对谢允星说,“「翠鸟之巢」的人来得根本没那么快,组织疏散和救援的都是矿工自己,而且——”
而且要闻中对于那个神秘的怪物只字不提,各种遣词造句更像是引导人们往矿工违规操作导致矿井坍塌方面想。
南扶光压下《三界包打听》:“大日矿山除了仙盟监管人员,还有很多普通矿工,怎么能对矿工只字不提,这不公平。”
谢允星没有去过大日矿山,她早晨先前阅读新闻时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眼下也若有所思道:“上面甚至未提矿工伤亡情况呢。”
南扶光的疑问不仅如此。
她在头条要闻旁边找到了一个豆腐块大小的衍生要闻:原「翠鸟之巢」副指挥使、大日矿山监管者段南,因管理不利接受仙盟惩罚,即日起卸任其在仙盟所有职位,闭关思过。
本条要闻下方的留言区也相同一片正能量——
「这个世界终于卷成了我梦寐以求的模样,比如不好好工作就算是仙盟盟主儿子也会被挂墙头加开除?」
「欸欸欸欸?段南?那个天才修士?啊啊啊听着他的传奇故事长大的,所以他现在去哪了?」
「楼上不用操心,一共也没几个元婴修士,估计是调动去别的地方了。」
「段北还在当指挥使吧?我记得是……」
「这次段北也去了?」
南扶光滑动了下手指,手中出现一只笔杆与当下《三界包打听》同一母竹所造狼毫,提笔在流动区龙飞凤舞写下——
「段北梦女在此,这次大日矿山段北去了吗?有没有他的照片啊啊啊?」
等了一会儿没有提示回复的消息,南扶光再看流动区,发现自己写下的提问已经「内容不和谐,请仔细斟酌再留言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谢允星的订阅权限都被关闭了。
南扶光:“……”
南扶光很难不愤怒。
狠狠地将手中竹简“啪”地摁在地上,不顾周围其他同门投来看毫无理由突然发狂的灵兽般惊恐表情。
此时宗门二师姐旁敲侧击地问她,大日矿山所发生的事有哪些与她有关。
被如此提问,南扶光反问:“你是指哪个部分?矿山矿工群起攻之反抗仙盟监护者?矿洞坍塌导致里面的怪物被放了出来?还是在那不可言状的怪物大杀四方之前突然凭空出现另一只画风相似的奇怪怪物与之抗衡?又或者是有人展开了阴阳镜像界拯救了整个矿山的所有矿工与监管者?”
南扶光一股脑扔出一大堆听上去都很精彩的剧情,谢允星震惊地望着她,显然她的描述和《三界包打听》的要闻概括像是两个故事。
还未来得及发问,只听见前者冷静道:“全都与我有关。”
谢允星:“……”
谢允星:“不可能。”
南扶光:“怎么不可能?”
南扶光跟谢允星说了大日矿山的一切,甚至关于自己做的全体团灭的梦,她详细描述了段北和段南两兄弟的外貌,问谢允星之前去无为门开会时有没有见过。
谢允星说没有,「翠鸟之巢」的人都很神秘。
谢允星:“你意思是是你捣毁了大日矿山,影响了黑裂空矿石产出,还组织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矿工起义?你知道现在外面乾坤袋一夜之间价格飞涨到多离谱的程度吗?如果都是你做的,仙盟怎么还没把你抓走,你前面说的那些,随便哪条都够你牢底坐穿了。”
南扶光:“……”
慢吞吞地“哦”了声,南扶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云天宗,好像是不太对劲。
所以当早殿静坐调息结束,南扶光刚刚收了一套八段锦的最后一个姿势,抬头看见人群最前方背手而立、炯炯有神盯着自己的谢从,她一点儿也不惊讶。
南扶光:“抓我坐牢?”
谢从:“尚未。”
谢从:“但快了,你别急。”
……
年少时独立完成时间转换器的制作,仙盟亲自上门要人之后,南扶光已经很久过这种各阁长老齐聚一堂只为她的待遇了。
作为云天宗真正的主心骨,云上仙尊自然不会缺席,此时此刻其落座上首,表情冷淡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只在南扶光一脚踏过门槛时掀了掀眼皮子……
却没看向她。
不知道这人又在闹什么脾气,可能还在记恨前几日她强行越过他,把那杀猪的带回云天宗的事。
顶着众长老审视的目光,云天宗大师姐很难不感到紧张,缩着脑袋鹌鹑似的看了看周围,最后她望向宗主,问:“不是要抓我坐牢?仙盟的人在哪?”
可能她表现出来的语气过于无所畏惧,谢从露出“你在挑衅谁啊”的无语表情。
此时,云上仙尊终于舍得直视她,替谢从回答了这个问题:“还在山门外。”
进不进得来全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南扶光:“……”
传闻龙族除却地位高,脾气也很大。
所以天底下能把仙盟派来的人简单粗暴关在宗门之外的,除了宴几安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
南扶光:“不招待可以吗?”
宴几安让她别多管闲事。
南扶光乖乖闭上嘴继续装鹌鹑,不太服气地心想什么时候问问自己的事都算多管闲事了。
谢从此番召唤南扶光前来,只为粗略了解了下大日矿山的来龙去脉,他的表情在听见南扶光准备非法采购黑裂空矿石并前往不净海西岸开始,就变得很古怪,好奇地看向宴几安,因为这东西宴几安多的是,到底是为什么要逼自己的徒弟兼未来道侣跨海执行知法犯法活动?
宴几安:“一些偏差。”
南扶光:“……”
神他娘的“一些偏差”。
南扶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礼貌:“当时闹了些不愉快,师父是拿了其他仙器予我补偿,奈何当时我只想要黑裂空矿石……”
宴几安:“道过歉了。”
南扶光点点头:“在大日矿山道的歉,那时候我已经深入大日矿山成为一名光荣的采矿工人。”
谢从古怪的表情没有变,并维持着这个表情,冷静地听南扶光述说大日矿山迫害凡人、立不可违抗的各种规则、秘密藏匿不知名且不可描述神秘怪物以此产出矿石……
南扶光在自己的述说里,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路见不平拔刀的事——
只是在她说到分发武器给矿工时,云天宗宗主的表情逐渐变得空白。
“仙盟的报告显示,大日矿山矿工手中收缴来了数把属性不可测、类别不可测、用途不可测的特殊武器。”谢从麻木道,“那些武器制造粗制滥造,但意外的在识海未生成的凡人手中也可发挥出包括且不限于炼气末期修士的五行力量。”
南扶光指了指自己。
“当大日矿山深处的生物被释放,有另一只同样不知名且不可描述的生物被召唤与之对抗——”
南扶光又指了指自己。
谢从后槽牙都咬碎了:“你不是剑修?何来铸器能力?你不是古生物召唤成绩每每垫底,何来召唤不知名且不可描述的强大古生物能力?”
南扶光表示剑修不精铸器她承认,后面那句就有些伤人了。
她想了想,不再用“邪恶小发明”敷衍带过,面对牢狱之灾她选择坦白从宽——
南扶光详细地描述了自己通常喜欢运用术法附着普通物件的行为,并表明当时情况危机,通过举一反三,她成功地得到了将符箓拍进普通的兵器中使之变成附带五行力量的武器为凡人使用的思路。
所谓凡人就是当时被大日矿山禁制封印了识海的她自己。
“是为了保命。”南扶光真诚地说,“正当防卫。”
南扶光无视了宴几安在听到她提起“那日鹿桑小师妹拜师仪式,我召唤出了一棵超越金丹期力量的古树”时,刮茶碗动作有瞬息的悬停。
她语气非常平静,平铺直诉如同在说与自己不相关的事。
谢从听她说完,立刻反驳这不可能,把符箓附着于普通武器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创意,两岸各大宗门包括仙盟相关研发部门这些年数不清多少人试图这样做过……
云天宗宗主本身即为符修,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当即写了张紫色引火符箓,又拔出身边内门弟子佩戴青云剑,符箓拍向青云剑,剑体受属性影响,震动嗡鸣——
而后“啪”地一声,四分五裂。
“没人能成功。”
南扶光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能成功,她挠挠头,说可能是熟能生巧。
她的表情过于无辜。
云天宗宗主双眼发黑,说不清到底是高兴云天宗可能真的出了个创作型的天才修士还是难过这位天才从来不把天赋用在正途……
这时候,他听见身边上首座,宴几安冷冷地问:“大日矿山设有识海禁制,修士入内如凡人,识海沉寂情况下,你是如何催动那张‘沙门二十四路小钥匙‘,进而召唤出那只九尾怪物的?”
南扶光从他的描述中抓到一丝丝蛛丝马迹,惊讶地察觉哪怕见多识广甚至带有上一世真龙记忆的云上仙尊,竟也无法辨识那日她在大日矿山召唤的究竟为何物。
召唤古生物助战符箓,本质上就是给世界另一端传递信号,符箓上的唱词翻译一下大概意思是:尊敬的上古神兽们这里是联络你们的信号,请问您们现在哪位有空且看我稍微有点顺眼呢,请响应我的召唤吧。
符箓等级越高,相当于信号的范围更广,像“沙门二十四路小钥匙”大概率能接触到深渊深处,从而召唤栖息在那的古生物……
但也只是理论上。
没人成功过。
沙陀裂空树枯萎后,谁都不知道深渊之处到底还有没有活物存在,更勿论将其召唤出来。
南扶光微微瞪圆了眼,惊讶的同时无比自豪,她指了指自己的手臂:“我把最后的那张火属性符箓拍进了自己的手臂上。”
谢从已经讲不出话来。
宴几安一扫先前云淡风轻的模样,轻轻蹙起眉。
宴几安是还记得,废墟中把南扶光掏出来时,她的一条手臂近乎于灼毁,皮肉都散发着熟透的可怕气息,他万万没想到那样的痕迹竟是这样来的——
她对自己是真下得去手。
再看现在,云天宗大师姐一副好了伤疤忘了痛下次还敢的模样,宴几安与谢从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头疼。
“胡闹。”
最后,由云上仙尊的两个字定性南扶光在大日矿山全部所作所为。
至此,除了云天宗宗主与各阁长老,一同被打发走的还有在云天宗宗门外巴巴守了大半天的仙盟众人……
后者更惨,直到他们被云上仙尊一句“皆是误会,我宗弟子误入大日矿山也是受害者”简单粗暴地打发离开,他们连南扶光长什么样都没见着。
……
南扶光眼睁睁地看着宴几安打发走了仙盟的人。
她没有立刻离开,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所有命运的馈赠肯定有其暗中标好的价格。
果不其然。
当众阁长老逐一散去,未等宗主谢从后脚踏出大殿门槛,宴几安便转头向南扶光,语气冷漠且理所当然:“闲杂人等勿入宗门,仙盟的人已是被打发走了,日日,你洞府中那人,你又准备何时挪走?”
身后陷入死寂。
云天宗宗主心中摇头摇至脑袋都要摇掉,想提醒仙尊大人这天好像不是这么聊的。
这和主动找人吵架有什么区别?
……
谢从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有听人墙角的嗜好,当他给自己施展隐身屏息术法,隔着大殿门站稳时,他告诉自己只是在履行宗主的职责——
毕竟此时此刻在大殿内嚣张跋扈的二人,很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甚至拆了这建筑的潜质。
此时,只闻仙尊用找事的语气提问完,谢从眼睁睁看着云天宗宗门大师姐、云上仙尊曾经唯一的弟子、现如今云上仙尊未来道侣南扶光面无表情地微微侧脸,面对师尊询问,一扫先前众人前的恭敬。
她神情变得有些不咸不淡,反问道:“师父这是何来的询问,我暂时没这个打算把那杀猪的挪走。”
宴几安垂了垂睫毛。
谢从认出这是他发怒前兆。
南扶光如此了解她的师尊,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讯号,但这一次她站着未动,平静追问:“师父为何如此执着赶此人出宗门?”
“云天宗自开山立宗以来,闲杂人等概不——”
“师父为何如此执着赶此人出宗门?”
“……”
“不说罢了。”南扶光淡定点点头,“徒弟告辞。”
说着,南扶光果断拂袖抽身要走,大殿外阳光倾泻而入,照在她的面颊上,白皙的肤色近乎于透明,看不见太多的神情,也不见丝毫的血色。
南扶光走向大门,直至她一只脚即将迈过门槛,才听见身后那人似无奈又像妥协,叫了声“日日”。
南扶光脚下一顿,却未转身。
“你与他大日矿山相同经历劫难有相识之谊,为师不多赘述质疑。只是无论如何,那杀猪匠始终为陌生男子,如今你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违反宗门规矩将其带回云天宗,又大摇大摆地接济安顿于桃花岭洞府,为师认为……不妥。”
他微一顿。
“身为你的结契道侣,我觉得,不妥。”
众所周知,云上仙尊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道骨仙风,话语不多,每次开口说话必是冷言冷语,仿若拒人千里。
甚少有人能听见他发沉放缓的说话语调,此时他微微敛下眉眼,似眼下一番话语,让他自己都感到困扰不已。
南扶光回过头便见此番景象。
……只是她发现自己完全不为所动。
甚至有无语至想要发笑嫌疑。
“师父,那杀猪的是男的。”她问宴几安,“鹿桑小师妹就不是女的了么?”
宴几安皱起的眉因为南扶光毫无征兆提起鹿桑收得更紧了些,似乎不太明白这时候提起不相干的人是为了什么,若说他与鹿桑,他早已经承诺过她沙陀裂空树枯萎后,过往关系皆不继存。
一时间,他没说话。
“师父当初那样众目睽睽之下违反宗门规矩将其带回云天宗,又大摇大摆地接济安顿于陶亭,可曾想过一丝不妥?可曾想过身位您未来道侣的我,会觉得不妥?
南扶光淡道。
“那杀猪的至少没进入宗门第一时间炸穿辨骨阁宝鼎。”
她语气不含太多针对。
宴几安在愣怔之后,露出认真思考片刻的神情,几瞬后,终于薄唇轻启,认真地问:“鹿桑搬出陶亭,你就可以让那杀猪的离开云天宗?”
南扶光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不是。”
只见云上仙尊真正的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他歪了歪脑袋,就像是返祖成为了那冷血动物,完全听不懂人类通用语言,略微茫然地问:“那你提出这个比喻的意义是什么?”
南扶光颇有吐血三升的冲动,心中骂了八百句脏话,无论如何不知道如何开口或者从哪说起——
她只是想让他做事别那么双标。
轻微咳嗽一声清了清紧绷的嗓子,脑袋里嗡嗡的叫嚣着但凡换一个人都被她锤进土里,然而眼前之人确确实实刚才帮助了她打发走仙盟之人对大日矿山一切追责……
更何况他眼神过于清澈。
哪怕是清澈的愚蠢,她也没办法开口吐出一些欺师灭祖的词句。
南扶光忍了又忍,额角青筋狂跳,本没多少血色的面颊上此时此刻突然气血上涌至过甚,染红了她的鼻尖。
她听见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音,开口时嗓音勉强还算冷静:“是方才我描述得不够详细?我没说那杀猪的胸前一个巨大的、未知的洞最开始是被我一剑捅出来的?还是我忘记强调大日矿山禁制解除、一切尘埃落定是以他的牺牲作为代价?”
南扶光闭了闭眼,近乎于一字一顿:“是我带他去大日矿山。”
思及杀猪匠那半死不活的模样,束手无策的现状,南扶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无力感席卷而来。
“无论他有何所图或者什么也不图,我必须对他负责。”
她不知道宴几安身位云上仙尊,三界六道尽为其让道,为何非要与一个普通凡人作对,生死关头,见缝插针总也要将人赶出宗门——
她不想再为此事继续与宴几安产生争执,根据她丰富的经验表明,绝大多数与这位原身为真龙的仙尊争执不过是对牛弹琴,哪怕讲到口干舌燥,对方一开始不能理解的事,就永远都不可能理解。
南扶光掀起眼皮,正欲道“徒弟告辞”,然而第一个字未说出口,猝不及防对视上不远处上首位置,宴几安投来的沉默目光。
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氛在滋生。
南扶光被他盯得有些发毛,眨眨眼,正欲问怎么了,听见不远处的仙尊开口,依然是用的那淡漠语气:“你以为我又是为谁去的大日矿山?”
“……”
理智在精准接受对方一些外露情绪后,尖叫着眼下的谈话节奏不对。
南扶光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其实她想说,来了就来了呗,徒弟出事捞一把不是很正常,您又没什么损失。
然而直视而来的目光上下细细打量她,似乎是猜到了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是在想什么,云上仙尊抿了抿唇,语出惊人。
“不是只有那杀猪的受伤。”
南扶光心想,不好意思您在放什么屁?
她失去了所有的表情。
直到看见宴几安起身而立,抬手抽开腰间道袍腰带,南扶光保持麻木见其褪去外袍羽衣,轻纱薄羽滑落,里面洁白里衬渐露——
在南扶光反应过来非礼勿视、转身拔腿逃窜前,她瞳孔骤然缩聚,震惊地看着宴几安右臂之上,白织麻布从里至外浸透血迹。
外扩一圈已经干涩发黑,只是中央部位泅出小片鲜红,湿润粘稠地贴着小臂,不见伤口,可猜测其狰狞。
宴几安乃未苏醒真龙,如今修炼至化仙末期。□□本大脱凡胎,不说刀枪不入,但至少一般三界六道内生物少有能伤其身……更毋论伤口数日不能愈合。
“是那日你召唤出来那九尾畜生咬的。”
高高在上的云上仙尊,如今衣衫半褪,坦然露出精壮上身,扫视而来,竟似有些委屈。
“不是只有那杀猪的为你去大日矿山,也不是只有他受伤。”
宴几安道。
“我也会疼。”